6
像是赔罪,又像是散心。恰好他有朋友买了一架游艇,我便央求他带我去。
到了地方,我才知道,来的人竟然有路清和。
我想了好久,记起他是我的第二任男朋友。
我记得以前我是喜欢他的,可能是现在有了蒋晟南的缘故,我突然觉得他好像,就不好看了。
路清和和蒋晟南似乎是认识,他们站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,而我只能听见海浪的声音,隐隐约约的,我听不大懂他们讲话。
什么杀人凶手?什么活该?还有什么?我竖起耳朵,也没听清楚。
这又是什么豪门秘辛吗?难不成,谁杀过人?
我不敢去猜测什么。可我分明看见,路清和向我投来了目光。
你不要过来啊,我已经有蒋晟南了。我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,可还是在路清和递给我果汁的时候,心里不知道作何言语。
我们虽然已经分手了。可估计是我在蒋晟南那里睡的不太好的缘故,脑子总是混混沌沌的,都怪蒋晟南,给我找什么催眠大师去,说是辅助睡眠,我看屁用没有。别说辅助了,我现在都忘记了我和路清和怎么在一起的,什么时候在一起的,只记得,我好像,曾经,很爱他。
路清和刚靠近我,蒋晟南便也走了过来。
他们完完全全两种类型。路清和说话声音好听,只不过他说的话却不好听。
「别来无恙,沈温惠。」
哼,不就是想要挑拨我和蒋晟南吗?其实我都知道了,相处这么久,我知道蒋晟南不爱我,我也知道他有未婚妻,原来那个人叫沈温惠啊。
当个替身而已,我又不在意。
真的不在意吗?
我现在有些拿捏不准了。
只是我现在和蒋晟南是一伙的,自然要帮他怼回去。
「别来无恙,路清和。」我注视着他,以我幻想着沈温惠应该有的神态,那应该是带着些高傲,带着些淡漠,最好对什么都不屑一顾,可同时应该又有柔软,又有慈悲。小说里的富家千金,大抵都是如此吧。
我突然有了一瞬间的落寞,能让蒋晟南心心念念的人,应该是极好的人吧。
我真的开始好奇了。可蒋晟南根本没给我好奇的机会,我亲眼看着他一拳打到了路清和的脸上。
我的天,打人不打脸啊。
我的天,怎么越打越凶。
我的天,快来人制止他们啊。
我的天,那护栏松了,别过去啊。
我冲过去,想要拽开他们,果然直勾勾栽进海里。
呜呜,我就不该去劝架,我这运气,我好后悔。
被水淹的时候,我脑子一片混沌,我的天,我的鼻子耳朵好像都进水了。
啊,我不会游泳啊。
6
我感觉我的脑子真的进水了,不然我怎么在最后极度渴望生的时候,想的是蒋晟南呢?
蒋晟南不属于我的,即便我有些满足他的好,有些沉溺于他的好。
替身,就要有替身的觉悟。不然甄嬛如何干倒大胖橘呢?若甄嬛不借助纯元滤镜,怎么才能有最后的胜利?
别说甄嬛了,我求求纯元了,赶紧保我一命。
咳咳,我没心情说笑了,我要呼吸不过来了。
我听到有人噗通跳下来了,只是我没办法睁眼睛。
唉,我怎么感觉我在往下沉呢?
快呀,快来救我啊。
一片混乱中,我有些后悔了。
唉,我不该自欺欺人的,其实知道的,我就叫沈温惠,不叫姜念之。
可我好像又叫姜念之。
我说不清楚。
感觉要死的那一瞬间,我突然想起来幼时去学游泳,我不是为了游泳的乐趣,也不是为了有个一技之长,而是在游泳馆,我能看见路清和。
不过现在,我真希望那时候我能好好学游泳。
路清和是我的未婚夫,我们自小便定下来娃娃亲。我也一直以为,我会和小时候幻想的那样,长大后便能嫁给他。
可他不喜欢我,甚至是厌恶。
他讨厌我这一身用金钱堆砌的华丽外表,讨厌我对人颐指气使的大小姐脾气,讨厌我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种种表达爱恋的事迹。
他说他讨厌我,他说他不想见到我,他说,娃娃亲,都是不作数的。
就连我准备的长长一封情书都轻而易举的被他当成废纸踩在脚下,如同我那破碎不堪的残缺爱意。
我以为他是骗我的,直到我看见他身边出现姜念之。
我告诉路清和,我说姜念之情网复杂,我说姜念之不怀好意,我说姜念之是纯纯的捞女。
可路清和不信我。
我就好像小说里面的恶毒女二号一样,用尽手段拆散路清和和姜念之这对苦命鸳鸯。可我不明白,我到底哪里配不上路清和?
只是我没想到姜念之主动退出,而路清和为了补偿,送了她一辆豪车。
真的是主动退出吗?
我虽不知晓其中原因,但却知晓姜念之并非善类。
我怎么感觉我开始吐泡泡了,海水真的好咸啊。
终于,终于有人来捞我了,我感觉我的身体被人托起来了。
来的人是蒋晟南。
我感受到他湿漉漉的发梢有水滴在我脸上,我感受到一瞬间心脏极尽骤停的窒息之感,更重要的是,我感受到了蒋晟南扑面而来的汹涌爱意。
我缓缓睁开眼睛,看到了焦急的蒋晟南,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路清和。
想必路清和,一定巴不得我被淹死吧。毕竟,是我杀了姜念之。
7
我记得也是个雨天,我开车的时候,撞到了一个人。
那场事故,因为那个人没有走人行横道,我不负责。
其实当时我看到撞的人是姜念之,她身上,脸上满是血痕的时候,我就害怕了,我怕路清和会怨我,怕他会恨我。
姜念之当场就去世了。
我看到她对我笑了笑,断断续续的说:「你输了。」
是的,我输了,路清和一定要让我坐牢,甚至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律师去打官司。但是他和我也都知道,我沈温惠一定会没事的。
我爸爸姓沈,我妈妈姓温。他们的权势足以让我全身而退,这起事故,顶多赔钱了事。
我从未看到路清和那样的神情,就好像看到可怕的恶魔一般,那种冷漠,那种无情,甚至是憎恶。
我哭着说让他原谅我,可路清和头也不回的走了,任我哭得撕心裂肺,哭得昏天黑地,哭到我母亲都觉得我精神失了常。
直到我哭得缺氧的时候,我才后知后觉明白,原来路清和早就不要我了。
他揪着我的脖领子,让我把姜念之还给他。
我看到我父亲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。那巴掌很重,甚至嘴角都有些血迹。
我父亲说让他摆清身份。的确,在父亲眼里,姜念之那样的女人,她的贱命根本不值一提。
我说我不是故意的,可路清和不信。
即便我刁蛮任性,即便我讨厌姜念之,我也从未想过要害她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
我吐出来一口水,海水可真真的是咸啊,咸到我呛出了眼泪,咸到我心里都是苦的,咸到我根本就不愿意回忆过去。
我,我为什么就记得我叫姜念之了呢?
我想不起来了。
8
「现在可以睁眼睛了。」我面前的人收起来催眠工具,递给我一张纸巾,让我擦擦眼泪。
「现在感觉如何?」催眠师问我。
「我梦见,我坠海了。」我的声音抽抽嗒嗒,像是有劫后重生的喜悦,也有忆起痛苦过往的心慌难安,这种感觉,太难过了。
「我还梦见,我撞死了一个人。」我用力擦了擦眼泪,想要将那些琐碎的,肮脏的事情从我生命里抹去,可我又发现,我好像做不到。
这场梦,做得我心力交瘁。
「你知道你叫什么什么名字吗?」催眠师注视着我的眼睛,细心的引导,耐心的询问。
「我叫…….」我极尽下定决心,可喉咙里就好像发不出一点声音,一股血腥味直冲心头,让我忍不住想要干呕。
「记住,你叫沈温惠。」催眠大师一字一句的告诉我。
「沈……温……..惠。」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。
我真的叫沈温惠吗?我为什么记不起来沈温惠的一切呢?
他说,我只是暂时性的失忆。
「我为什么会失忆呢?」催眠师没有回答我,只是告诉我要好好休息。下个七天他会再来。
催眠师很快便要离开,而门外,站着蒋晟南。
蒋晟南唤我「温惠。」
像是隔着漫长的光阴,我突然听到了某种呼唤。我扑过去,拥在他怀里,想要哭,却不知道为什么哭。
原来我就是沈温惠。
那姜念之,又是谁?她死了吗?
除去对所有事情的好奇,我只剩下满腔的不安和仓促的心慌,唯一一点的希冀就寄托在他身上。
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,句句轻柔,他说我只是病了。等到病好的时候,我们就可以结婚了。
透过大大的玻璃窗,我看见大雪压上竹梢,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悄然弥漫开来。
我突然仰头,我问:「你真的爱我吗?」
他回答道:「我这辈子,就只爱沈温惠一个人。」双目对视,是说不出的柔情,字字句句,都让我心动不已。
9
我们如往常般,我开始喜欢草莓味的牛奶,开始习惯沈温惠往常的生活,他依旧会在我睡觉的时候为我掖好被子,告诉我别着凉。
只是京城冬天太冷了,可我又喜欢看大雪纷飞的样子。门一开一关,呼呼的风便灌了进来。
我说,我们去北海道滑雪吧。
他应了,然后笑着摸我的头发。
只是去北海道之前,他说他约了设计师来做婚纱。
来的设计师,似乎是蒋晟南的朋友,他对我微笑示意,说蒋晟南终于娶到我了。
我看到屋子里水晶吊灯将他带来的每一件婚纱都照射出璀璨的色彩,如同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,美得赏心悦目,也美得动人心魄。
我去试穿婚纱,大大的红色布帘里,小助理协助我穿上大大的裙摆,我扭头,突然瞥见我的肩部,有一块小小的烫疤,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了。
我走出布帘,笑着对蒋晟南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。蒋晟南慌忙的找医生过来,让人把婚纱也都撤下去。
我抓住他的手腕,说不碍事,只是女孩子的小日子来了。
蒋晟南,真有些遗憾,这周我们去不了北海道了。
10
我想出门,可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我。我的微信联系人,也寥寥无几。我本以为,是蒋晟南的占有欲太强,可后知后觉,我才觉得,他似乎是在软禁我。
我叫沈温惠,可我的父母呢?蒋晟南说,他们在国外。我又问,路清和呢?他说,路清和早已和我恩断义绝了。我问,姜念之呢,他说,她出车祸死了。
我窝在蒋晟南怀里,让他给我讲述过去的事。
「我小的时候,就很喜欢你了,只是那时候你和路清和有娃娃亲,你便觉得,你要和他在一起。」蒋晟南用手摸过我的眉骨,神情温柔。
「明明我和路清和有着差不多的家世,样貌,可你心里只有他。还好,路清和是个没长眼的,他负了你,和你退了婚。我便向你表白,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。」
「那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些了呢?」
「你只是想赎罪罢了,你觉得你对不起姜念之,所以才觉得自己是姜念之,来替她活下去,可温惠,那场车祸,不是你的错。」我靠在他的头上,我们就这样半躺在沙发上,像所有的小情侣一般,恩爱缠绵。
我心中,还有好多问题,可我知道,我不能再问了。
催眠师又来了。他问我睡得好吗?我说还不错。他还问我习惯这里的一切吗?我说一切都好。
我说我不用再接受催眠了,蒋晟南轻轻吻了吻我的鼻尖,告诉我听话。
然后,我便又做了一个梦。我梦到我好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弄堂里,有个踩着缝纫机的老妈子,她一遍遍招呼着一个小女孩,让她赶紧回家去。
然后,我还听到一个酒鬼男人的咒骂,然后我身上,便有巴掌的痛苦袭来。一下,两下,我哭着哭着就哭累了。
后来,我便再也没有看到那个老妈子,有一口巨大的棺材出现在我面前。
「十万块钱,成交,我这次准保能翻本。」恐惧,害怕,慌张,所有的情绪都向我笼罩着,我躲在小小的阴影里,然后突然一下子,我身边出现了好多欢声笑语的孩子。
有一个大大的牌匾,上面写着:上海天使福利院。
……
「醒醒,醒醒。」感受到面前的呼唤由远及近,由远及近。我睁开眼,看到的便是蒋晟南。
「都怪我,怪我太心急,我想用这种方法让你想起过往,也想用这种方法改善你的焦虑,温惠,对不起…….我…….」
看着蒋晟南自责的神情,我抹了抹眼泪,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。我再抬头看他,我突然觉得他好陌生,我好像不认识他一样。可此情此景,我佯装笑意,说:「没关系的,我都理解。」
他抬头,问我可有想起什么事情。
我摇摇头,说我做了一个噩梦,梦到有好多丧尸,还好有晟南,你拉着我一直跑。
我被他抱在怀里,可我的头靠过来的时候,我分明感受到他长吁了一口气。我看向窗外,外面又下雪了。
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。
11
今天是我逃跑失败的第十天。
第一天,我借口去商场,逃跑未遂。第二天,我借口去看电影,他说家里有电影院。第三天。我借口想要去打高尔夫,他包下整个高尔夫球场,无数个眼睛盯着我。
种种方法尝试后,蒋晟南联系催眠师的情况,越来越多了。
从一个疗程一次,到七天一次,甚至到三天一次。我说我睡得很好,也不想回忆过去的事情。可蒋晟南说身体最重要。
我知道,蒋晟南在害怕。
因为我想起来了,我全都想起来了。
他想要用催眠控制我的方法,要失效了。
我叫姜念之,我就是那个和沈温惠抢路清和的姜念之。
他们眼里的我爱慕虚荣,贪财好色,没错,我就是这样的人。我从上海来到北京,在北京漂了这么多年,遇到了路清和这样上乘的富二代,自然是不想放手。
可路清和有未婚妻,但是那又怎么样。路清和根本就不爱沈温惠。
他说沈温惠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,而我是他的解语花,是他这辈子最想要呵护的女人,我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,是在高兴我得到了一个男人的心,还是在嘲笑沈温惠留不住路清和呢?我想,当时的我,两种都有吧。
沈温惠心高气傲,却也还是为了路清和而低头,她私下约我来谈,说给我八百万,让我离开路清和。我轻蔑的笑了,八百万,太少了。
她不断加价,最后以五千万成交。
路清和,其实沈温惠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。只是,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,你们的恩恩怨怨,爱恨情仇,都与我无关,我只是,恰好闯进了路清和的世界而已,哦不,是处心积虑的进入了他的世界。
其实就算沈温惠不来,我也知道,我和路清和不可能的。他父母的权势太大了,沈温惠的父母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。
拿钱跑路,留下一个白月光的形象,主动退出,便好。
那天,雨下得很大,沈温惠便说,顺路把我送回家。
我们撞到了货车,沈温惠当场就去世了,而坐在副驾驶的我,不仅颜面骨折,还磕伤了脑袋,失去了记忆。
再次醒来,我记得我是姜念之,可我又与沈温惠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。
蒋晟南这一招,实在天衣无缝,所有人都觉得,死的是姜念之,而非沈温惠。
沈温惠只是磕伤了脑袋,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。
说真的,蒋晟南,你联系的整容医生真不错。只是我每每看到这张脸,都会想起那天车祸的场景。
你不断的催眠,不断的将沈温惠的记忆灌输给我,我差点真的觉得,我就是她了。
只是,我爱你,沈温惠却不爱你。
你只能用这种方式,将她的替身留在你身边。
可如今,她的替身累了,不想陪你演戏了。
12
我最近比以往更听话了,蒋晟南说东,我绝不往西。我依偎在他的怀里,亲他的眼睛,鼻子,嘴唇,然后脱他的衣服。
我是姜念之,我做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,只是不知道蒋晟南接不接受我顶着沈温惠的脸在他身下逢迎求欢了?
果然,他恶狠狠的咬住我的肩膀。我知道,他舍不得,伤害这张脸的。诚如那个肩膀的烫疤,也应该是他发怒的时候烫的。
咬完肩膀,他便又轻柔的覆上了我的嘴唇,带着浅淡的烟草味,我想要逃离,他却越吻越急,直到我大口大口得从他嘴唇里掠得空气。
蒋晟南,我要怎么报复你,才最解气呢?
这应该是个无解的答案,因为我知道,我爱上他了,与对路清和的假意逢迎不同,我知道我陷进去了。
可我又恨他,恨他颠倒了我的人生,隐隐约约,我又可怜他,可怜他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。
沈温惠,说起这个名字,我便觉得惋惜。
若我们都活着,该有多好。
可惜没有如果。
等春天,我们就该结婚了。是沈温惠和蒋晟南结婚。
我如真的沈温惠一般,陪他周游于各种声色犬马的场合,人人都说我们天作之合,是佳偶。我看他笑得又真诚,又坦荡。
我挽着他的手,笑意盈盈的为他整理领带。然后问他:「你爱我吗?」
他拿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,说他只爱沈温惠一人。
呵,你就不能说我爱你吗,为什么非要提沈温惠的名字。
算了,他本就是这样的人,他的偏执,他的深情,他的所有,都是为了沈温惠。
我想,我突然有点明白沈温惠了,她对路清和,也是这样的心情吧。天道好轮回,兜兜转转,我们都是一样的心境。
既如此,那我们就结束吧。
我以我开车为由,将车子驶离市区。他坐在副驾驶上,悠悠闭了眼睛。
「沈温惠当时送我回家,你知道她在车里和我说了什么吗?」我瞥到他睁开了眼睛,然后惊觉的看着我。
「你猜我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沈温惠的?」我故意笑着说。
「沈温惠的身份不好吗?和我结婚不好吗?」
「你还没猜,沈温惠和我说了什么呢?」我故意吊着他,因为我知道,这个真相,一定会让他痛不欲生。
我一定要让他,感受到和我同样的痛苦。
「她说,后面好像有车追我们,我加速了。」我知道,那时候后面追沈温惠的车的人是蒋晟南,若他知道,是他自己亲手害死了沈温惠,不知道他会不会愧疚得发了疯呢?
既然蒋晟南让我痛苦,我一定要千百倍的还回去。
果然,他嘶吼的说让我闭嘴。我甚至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双目发红。
可闭嘴不闭嘴又能怎么样呢?我自嘲的笑了一下,难道要我说我姜念之爱上他了,我奢求他把对沈温惠的爱分给我一点,我做不到。
「蒋晟南,你太自私了。」我一个急转弯,不禁让他的身体也晃荡了一下。
好歹我们同床共枕这么久,他怎么会不知道我要干什么?
他想要抢过我的方向盘。我却不给他。我们争执了好久,各自僵持不下。
「要么你放过我,要么我们一起死!」我恶狠狠的盯着他,威胁道。
蒋晟南当然怕死,他选择前者的时候,我一点都不惊讶,甚至还有一点留恋。
车子停下的时候,我让蒋晟南下车去,然后一个人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13
早间新闻播报了一则一辆豪车于山间坠毁的消息,车毁人亡。
14
*催眠师
我最近接了个大单子,让我催眠一个富家小姐,雇主说她出了车祸,忘记了以前的事情。我便在他的吩咐下,将过往的故事悉数讲给她听。
这笔生意我赚了很多,后来我想再继续疗程的时候,雇主却说那位女主人已经不在了。做我们这一行,虽然心有好奇,却也不会多问。
*记者
今天早上我赶到现场的时候,山崖下已经围了好多人。那样好的一辆车,那样年纪的人,就这样去了。
听说,她是本市一个有钱小姐,听说,她快要结婚了,实在是可惜。
*楚楚
我接到电话赶着去医院的时候,来了好些人,他们说姜念之死了,现在手术的是沈温惠。
他们说对不起姜念之,便给了我一笔钱,这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,我便没有再追究。毕竟,他们那样的人,我惹不起。
每每给姜念之烧纸的时候,我都会看到蒋晟南,他立在姜念之的墓碑前,神情悲痛。或许,蒋晟南是为她的未婚妻沈温惠来赎罪的吧。
要是姜念之,没去见沈温惠就好了。
*
四季酒店的门童
我今天又看到一个捞女,佯装扔高跟鞋来吸引注意。没想到,那车上坐着的人是蒋晟南,他又换车了,难怪我没认出来。
我看到蒋晟南停下了车,捡起来她的高跟鞋。我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女人,那似乎是蒋晟南的未婚妻。叫什么来着,什么惠好像。
算了,夫妻情趣,我们不懂。
*
服务员
我今天推着餐车的时候,看到了一个顶好看的女人,她说她把餐车送进去。定在30层的客人,非富即贵。我便同意了。
我目送着她推进去,继而看到3026房间又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。这也是个貌美的女子,只是她好像是有些生气,着急的打电话说沈什么惠坏了她的好事。
我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,我知道,我要保持缄默。
*余妈
今天少爷带回来一个女人,我知道,那女子叫沈温惠,少爷的相册里,几乎都是这个女子。
少爷悄悄和我说,沈温惠生病了,我也看出来了,她有的时候总说自己叫姜念之。还好有催眠师,催眠师来一次,她便能清醒好一阵。
只是那几个不长眼的佣人,错把沈小姐真当成姜小姐了,整日里絮叨没完。
我以为少爷能满心欢喜的结了婚,没想到沈小姐出了车祸。
道,少爷又得病一阵了。
*婚纱设计师
我和晟南是初中同学,后来我便去国外读了设计。我的第一单,便是晟南给的。他从十八岁,便开始在我那里定婚纱,一晃过去十年,我对那件婚纱修修改改,直到最后一次,竟然彻底改了尺寸。
我笑他移情别恋了,可我去他家的时候,才发现,唉,竟然还是沈温惠。
他这小子,当真是痴情的很。
可惜,我这个婚纱,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。
*整容医生
今天实在是凶险,送过来的人实在是毁得不成样子,听说那一个人,已经当场去了。
我用尽毕生所学,按照那个男人递过来的照片,才勉强得以恢复。那成了我此生的得意之作,毕竟,她是那样美的一个女子。
*货车司机
今天本想着快点出完这一单,好给儿子回家过生日。可惜,我迎面撞上了一辆豪车。那车子底盘低,几乎整车压在我的货车身下。
我虽然受轻伤,可那豪车,却着了火。
而后,我看到又有一辆车停下,那车里,下来一个年轻男子。他将车里的人拽出来,可我分明我也看到,那两个人,皆是满脸血迹。
我颤抖着跪下来,连忙拨打120,可那个男子脸上的泪痕也是清晰可见。
虽然撞死了人,可我没有违规行驶,只是那一天,成了我永久的噩梦。
*司机
那天少爷说要自己开车,我跟了少爷这么久,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?他从小就是个跟屁虫,跟在沈小姐后面,长大亦是如此。
想必是下了雨的缘故,他想要去接沈小姐吧。
只可惜,沈小姐,好像不明白我们少爷的心思呢。
*路清和
说实话,直到沈温惠葬身山崖的那一刻,我难过的流出了眼泪。远隔重洋,我才发觉,我们至少,是有朋友的情谊在的。
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傻子,明明我说过我不喜欢她,她还是跟在后面。我说,我爱的人是姜念之,她依旧不死心。
直到姜念之死了,而她沈温惠,在重症监护室。那一刻我就明白,命运,一直都是不公平的。
而后,我和沈温惠退了婚,去了国外,再知道她的消息,便是她要和蒋晟南结婚了。蒋晟南,倒也不错。
只可惜,我最近太忙了,怕是去不了沈温惠的葬礼了。
*蒋晟南
知道姜念之落下山崖的那一刻,我让人把她葬在了沈温惠的旁边。
想来这半生,我想要的都没有得到。从我捡起沈温惠写给路清和的那封情书时,我就知道,我比不过路清和。
我如此喜欢沈温惠,可她的心意就这样被路清和轻而易举踩在脚下。
我恨路清和,也恨姜念之,我恨他们让我的温惠流泪。即便我将姜念之和沈温惠的谈话音频发给路清和,告诉路清和,姜念之只是为了钱,她只是为钱的时候,路清和也只是心痛的说佳人已逝。
我好想揪着路清和的脖领子告诉她,死的人是沈温惠,是那个最爱你的沈温惠。可是我没有。我不敢。
我鬼迷心窍的把姜念之当作沈温惠,将沈温惠所有的记忆灌输给她,看她学沈温惠学得越来越像,我的心就像生了一棵毒藤蔓的一样,我越是想念,越是后悔,那藤蔓就缠我缠得越深。
就当作她是沈温惠吧,即便她不配。即便她时而清醒,时而迷糊,即便她还按照姜念之的秉性,勾引着我。
她扔高跟鞋,我就配合她,她喜欢购物,我便给她黑卡,只是她向我一次次求欢的时候,我强忍着自己不碰她。
我的温惠,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。
我咬她的肩膀,咬她的脖颈,以此宣泄着我的怒火,当时,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。
可每一次激烈的欢爱过后,我便又开始后悔。我不该这么对温惠的。
我虔诚而小心的抚摸她的头发。
只是这个秘密,从今以后都不会有人再知晓了。
我爱姜念之吗?还是爱她那张和沈温惠一模一样的脸,我说不清楚。
只知道,她死的时候,我哭得很悲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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